妈妈妥协了，提着自己的小包，回到了她曾经住的家。

她说，这里只有不好的回忆。

和我在一起也是不好的回忆吗？

小言要做些什么，才能让妈妈留下开心的回忆？

妈妈看到警戒线，才反应过来不对。

她连忙打开手机的同事群，看见早上同事发的聊天记录。

“应该不是小言。”

妈妈喃喃自语，像是劝说，也像是祈祷。

“那孩子这么聪明，怎么可能是他。”

妈妈的手在聊天记录上抖了又抖，终于点开。

里面是几张图片。

很多个角度，俯拍，侧拍，远景，近景。

是我的尸体。

妈妈有些发晕，后退了几步。

“是受害者家属吗？”

执勤人员看见她的异常，赶紧过来扶住。

妈妈讷讷地点点头。

“请问跟受害者是什么关系呢？”

妈妈的手拿着手机，虚虚的，像是随时要摔倒。

“受害者，是叫江牧言吗？”

妈妈扯了扯嘴角，强壮镇定，做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他是个小孩儿，大眼睛，很聪明，你们要是认错了我就不上去了。”

执勤人员不忍心地点点头。

妈妈不顾体面，推开执勤人员，直接跨过警戒线，往楼上奔去。

“这位女士，你......”

妈妈却红了眼，哽咽着大吼。

“这他妈的是我的儿子！”

“我是他妈！”

“我是他妈妈！”

我欣喜地跟上妈妈，围着她团团转。

“妈妈！”

“你愿意承认你是我妈妈啦！”

“妈妈妈妈妈妈！”

“妈妈我爱你！”

可是我的表白没有安慰到妈妈，她看见我的尸体了。

她跪在我尸体面前。

“妈妈，不要这样。”

“小言没忍住，拉了粑粑，脏脏的。”

“妈妈不是最怕脏吗？”

“妈妈你离我远一点吧。”

我像把妈妈拉起来，可是我的手穿过了妈妈柔软的胳膊。

我不信邪，一直拉，一直拉。

我的灵魂变得更微弱了。

“受害人母亲，请不要触碰尸体！”

妈妈想摸我的动作顿住了。

就差一点点距离。

她哭花了精致的妆，道。

“小言，妈妈好久没有摸过你的小脸了。”

“你怎么不等等妈妈啊。”

忽地，妈妈的电话响了，她连忙擦掉眼泪。

“啊，小宝，不好意思啊，外婆生病了，妈妈要去照顾外婆。”

小宝在那边声嘶力竭地哭了起来。

小宝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我活着的时候从来不敢这么跟妈妈撒娇！

“好，妈妈马上回家，等等我。”

我一愣。

妈妈站起了身，离开了现场。

她补好了妆，神色淡然，看不出一点哭过的模样。

我的妈妈，好像又不见了。

妈妈回到她现在的家。

这里有小宝，有妈妈的新老公。

没有我和爸爸，没有烟头，没有升起又落下的太阳。

“既然开始了新生活，那就忘记过去吧。”

妈妈的老公告诉她。

妈妈点了点头。

我刚以为我得到了一点点妈妈的爱，却飞快溜走了。

都怪这个小宝！你抢了我妈妈的爱！

我要，我要！

好吧，我什么也做不了。

你是妈妈爱的小孩，老师说，要爱屋及乌。

可是到了晚上，妈妈的老公有急事出去应酬。

妈妈支开小宝，躲在房间抹眼泪。

她的鼻涕一抽一抽的。

“妈妈，你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