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勾出一抹讽刺的笑容。

母亲从来不是为我。

她心里，有龙族的海清河晏，有龙烟的平安喜乐，有每一个龙族子民的安居乐业，却唯独没有我。

我死了，她愿意为我求一条生路的唯一理由，也仅仅是因为永夜降临，金龙救世。

久久没有出声的龙神终于动了，他看向了飘在空中的我，眼中闪过一丝痛色。

“龙华，你真以为金龙的生死，是本神掌握的了的吗？”

“不是每个错误都有弥补的机会。”

“与其在这儿求本神，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解决永夜，怎么和族人交代！”

说完，龙神提起一边偷偷爬向殿外的龙烟，一路飞到了审判台。

那里早已聚集了全部族人。

一向高傲的龙烟满身是血，被捆在斩龙柱上时，还昂着头。

“龙烟，你可知罪？”

龙烟不发一言，眼底盛满了不忿和轻蔑。

龙神凌风而立，沉声道：“第一罪，蛊惑人心。身为蛟龙，假扮金龙，鼓动族人互相残杀，引来永夜。”

我点头，目光看向黑漆漆的深渊里。

若不是龙烟，丹姝本可以再活上百年，安安稳稳。

“第二罪，残害手足。杀害姐姐龙铃，并抹去族人记忆，手段残忍，天道不容！”龙神一挥袖，全族被抹去的记忆全部恢复了。

“第三罪，滥用私刑。无故杀害黑龙丹姝，逼死族人，天打雷劈！”

龙神话音刚落，九九八十一根销魂钉落下，本就不剩几口气的龙烟顿时连尖叫都失了声。

一颗泛着金光的龙丹从她丹田处飞出，落入龙神手中。

龙神合上手掌，收起我被夺走的龙丹。

“龙族子嗣稀少，本神本不想杀你。”

“可你实在恶毒，本神不得不斩奸除恶。”

龙神说着，恢复记忆的族人们也群情激奋：“杀了她！杀了她！”

这时，忽然有个声音道：“等等！”

我抬眼望去，是母亲。

她明明已经伤痕累累，却还是倔强地站在龙烟面前。

“龙烟的过错，全都在我。是我作为母亲，没有教好她。”

她哽咽着，重新讲了一遍前世的故事，最后说：“一切祸事的源头，是我。”

“是我有眼无珠，信错了人，害了铃儿性命。”

“大家要杀，就杀我吧！”

我看着她脸上的泪珠滚滚，忽然又想起梦境里的一问一答。

那时，她说，若我死了，她一定会帮我报仇。

原来，连梦里都在骗我。

那句“一定”，我连死了都不配拥有。

她转过头，对龙烟说：“这是我最后一次护着你。”

说完，母亲抽出了佩剑。

她本是想划过脖颈，一死了之的，可不知怎么的，犹豫了片刻，最终用剑锋划瞎了自己的双眼。

“这双眼睛，看不清真假善恶，废了也好。”

龙神毫不留情地说：“龙烟罪孽深重，你还不清。”

他冷哼一声，强大的灵力冲过了母亲，打在龙烟身上。

母亲软软地倒下。

龙烟的魂魄飘了上来，神情狰狞地看着我，破口大骂：“小贱龙，若不是你这个没爹的野种，母亲怎么可能没了眼睛！”

“我又怎么可能会死？”

“如果不是你，族长之位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你死了就死了，还要来坏我的好事！”

“若有来世，我拼着不做龙族，也要将你碎尸万段！”

她张牙舞爪地扑向我。

龙神一抬手，一阵强大的吸力将她吸进了手掌。

他看向我，安抚性地笑了笑，随后抬手将龙烟的魂魄团成一团，向凡间丢去。

“你自诩是族长之女，身份高贵，心肠歹毒，本神就让你尝尝畜牲道的滋味。”

“不愿意做龙，那便去做百世地龙吧！”

地龙，俗称蚯蚓。对于龙烟来说，做上百世的地龙无疑是极致的羞辱。

龙烟嘴上还在骂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

龙神将我拢在宽宽的袖袍底下，轻柔地抚摸着我的灵魂，带来泡在温水里一般的舒适。

“铃儿，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