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京都夜未央。
遣散了身边的侍女护卫,整个香阁只留我和玳钰相对而坐。
玳钰在席上向我手舞足蹈地描述大漠风光。
我笑着看着她,时不时发出应和的赞叹。
嬉笑换盏间,玳钰还是喝多了,
“嗝—昭宜,我没喝多,塞外的酒可烈多了,我可是千杯不倒。”
“关内的酒太柔,让人—真是醉得—嗝—醉得不经意。”
“你真该同我一起去看看边疆风光。”
我看着面前双颊酡红的少女,真的是哭笑不得。
上午摊上侄女醉,晚上又摊上金兰醉。
今日真是掉到酒蒙子的窝里了。
“好好好,你没醉,是本宫醉了,今日我们到这里就了了,明日再到我府中再续上。”
我安抚着面前在腰间抽出软剑,要给我展示一套剑术的玳钰。
“不待明日,就今朝,待我清水洗个脸,给你好好耍上一套我独创的剑术。”
不料,话音还未落地,她就捂着嘴跑了出去。
狼狈地拖走醉鬼还是端庄地等待侍卫收人。
我挣扎片刻。
还是担心玳钰没有人跟着,待会在蘩楼因酒醉出事,起身跟了出去。
提着逶迤拖地的宫装,行动有些不便。
待我追上还有些迷糊的玳钰,却见她趴在另一香阁的门上看着些什么。
“小钰?你在人家门前做甚?”
我走近想要拉开这个醉鬼,却被她一把也拉到门口。
屋内气氛旖旎,飘出来的各色花香熏的人头疼。
还未出言询问玳钰,是玩的哪一出。
却忽地,在门缝里瞟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门内穿着一身靛紫的缎裳的男人,正是远在青州巡盐的楚易安。
不知在跟身边的女子说了些什么,还嗔笑着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
前段日子,我还收到他从青州快马加鞭送来的书信,信中还写着巡盐事艰,恐日期需延长。
此刻,那个穿着桃粉色衣裙的少女,在他身侧笑开了颜,恍惚间,我看清了那张脸。
是婉仪。
我心下一落,怔愣在门口。
门内的声音顺着门缝飘到了我耳中。
里面婉仪甜蜜的声音不加掩饰,
“我今日可是好不容易才从嬷嬷那里逃出来的,这么久没有见,你有没有想我啊?你不知道,我可想你了。”
“我的小婉仪是真的醉了。”
“不过不喝成小醉猫,哪里说出想我这两个字。”
池易安将婉仪挽在怀里,垂下眸子。
眼里的温柔溢出来都能溺死人。
可他出口的话,却让我酸涩的眼眶发痛。
“我不想你,难道还想昭宜那个老女人吗?你是不是瘦了?昭宜怎么照顾你的,你是她侄女,同是景元尊贵的公主。”
“她是不是打着教习的名义,在背后苛待你了。”
听到这,我竟然心思还能飘到别处去—竟然有人说我待婉仪不好。
皇兄将这个乡野认回来的女儿扔给我,我二话不说,为了顾及皇家的颜面,将她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朝堂内外,京都上下,有我昭宜一日在,无一人敢妄论婉仪的身世。
我待她如亲女,她听到别人说我苛待她,竟也不辩驳。
真是世道变了。
我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君,竟抱着我的侄女,说她瘦了,还是因为受了我的苛待。
我当做亲女去教养的侄女,这会子,已经红着脸吻上我未婚夫君的唇了。
气氛旖旎得正好,楚易安也半推半就地接受了这个有悖人伦的吻。
半柱香的时间,婉仪的身子都软做了一团水,腻在了他的怀里。
楚易安将人抱起,
“嘶—小醉猫胆子大了,还会咬人了。”
“我不喜欢有人在我身上留下印记,下不为例。”
婉仪娇滴滴的凑上去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哎呀,那易安叔父好好罚婉仪吧—”
......
他们二人滚到一起的时候。
玳钰红着脸掩上了门,遮住了我的视线。
那一刹那,腻人的香味好像还萦绕在我的鼻前。
我的思绪被香味带到及笄那一年,楚易安趁着夜色翻到公主府里,红着脸告诉我:
“昭昭,你知道嘛,圣上已经同意为我们赐下婚书了!你很快就是我的妻了!”
我好笑地看着面前的青年,因为摸黑翻墙摔得一身狼狈。
为他轻轻拂去外裳上沾着的露水,笑着跟他说,
“我们俩家本就是娃娃亲,成为你的妻子是从我出生就注定的事情。”
“你怎么高兴得的连一夜都等不了,竟比圣旨还要早那么一步。”
那时候还满心满眼都是我的楚易安,小心翼翼地牵起我的手,将楚家传家的白玉髓镯戴到了我的手腕上,
“昭昭,他们都说世家大族里的婚姻没有真心,可我们不是。”
“我们出生虽身不由己定下的娃娃亲。”
“但朝夕相处中,我们互相爱慕,互相包容,从青州到京都,你都是我身边最重要的女子。”
“我希望,从今往后,朝朝暮暮都能与你相伴。”
少年的真心那么赤城。
那双眼睛澄澈得让我如何都想不到,他也免不了男人那刻在骨子里的追权逐利和对红颜脂粉的贪恋劣根性。
不过亡母的三年之丧,就能将他口中的海誓山盟打得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