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姜池摆了酒派人来请我去瑶山。

瑶山是终南山的一座小山，风景甚好，凝集了我和姜池在终南美好的记忆。

姜池穿上了当年的服饰，备好美酒与一桌好菜。

闻着香气，听着潺潺流水，我仿佛也回到了当初的时光。

掐指一算，今天正好是我与姜池认识的第十个年头。

十载春秋，说快也快。

原来他还记得，他还一直放在心里。

本来已经枯萎的心竟也生出一丝波澜。

我有多久没和姜池这样二人出游谈心了，淳山珣苏醒后，姜池所有剩余的时间都和精力给了她。

姜池也是个细心的人。

这是我曾经最爱慕他的一点。

他准备好新配的脂粉，为我涂上一个花钿。

我只觉得心中的冰块渐渐融化，照射进暖洋洋的日光。

这一切，在他张开口时悉数幻灭。

「南衿，阿珣被封印五百年，根基尽毁，如果不救，仅有数年可活，你，可否献出你另一半灵丹？」

我终究高估了，十年，对于凡人来说是漫长的时光，对于仙人来说却不足为提。

姜池踟蹰之后说出的话，让我的心坠入谷底。

我没有张口。

我体内只剩半颗灵丹。

再拿出来，我和普通人无异。

一股被欺骗戏弄的羞耻感涌上心头。

我一怒之下掀翻了桌子，我不喜欢暴怒冲动，可如今，自己却像个疯婆子一样。

姜池为了淳山珣，竟不要了他的清高和尊贵，跪在我面前。

「南衿你本来是一介凡人，只不过回到凡人的身份，但阿珣从天庭降生，她没有退路可走。」

姜池循循善诱。

「南衿，阿珣的命，你也算在我身上，我也一定会报答你。从今以后对你，还像以前一样，忠心不二，再不与别的女子同时出现。」

我变作凡人，寿命也就剩下几十年，他可以将就着陪我渡过，然后再和淳山珣地久天长。

真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呵呵呵，真好笑，什么时候他的真心成了条件，以为下跪就能换我心软吗？

什么时候他以为我离了他就活不下去。

我狞笑着，准备掏出我的长矛。

「如果我说不呢...」

姜池的眼中明暗交杂，一刹那闪出一丝杀意，但对峙许久，还是放弃。

「那我只能用陪伴来弥补阿珣剩下的时光。」

姜池说得坚持，不退让。

我讽刺一笑，毫不转头地离开。

因着宿主和攻略对象感情破裂，系统银铃般的声音响起，我听到时还稍微愣了一下。

我以为会劝我回头，抓住姜池的心。

没想到，那声音，四分亢奋三分微词两分不满，像个活泼的小姑娘。

「靠，这个姜池太不是东西了，当初是你拿你的灵骨和灵丹救他，让他重返天庭神将一职，现在他竟然这样对你。」

是久未谋面的系统，好像升级迭代，更有人情味了些。

听着系统忿忿的言论，我身上下意识泛起阵阵疼痛，那是我被刮灵骨，掏灵丹时的疼痛。

在终南时，为了攻略姜池，我日日伺候姜池，他却不解风情。

那时仙界和魔界局势正紧张，姜池又不被重用，魔界更为嚣张。

有传闻魔界已潜入仙界，人心惶惶。

姜池志向远大，一心建功立业，力挽狂澜，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甚至翻遍所有法术禁书，渴望得到一条变强之路。

见状，我心一横，把我好不容易修炼千年得来的灵骨灵丹，一一奉上。

我本来好心，不愿看他练邪攻走火入魔，但谁知剔仙骨逼灵丹竟是这么疼，竟快要了我大半条命。

从那时起，姜池看我的眼神开始复杂起来。

现在想来，是因为我体质特殊，能吸收天地灵气，和我相处可以增益修为，这让他惊讶，欣喜不已。

我却想得单纯，只为姜池的东山再起由衷高兴。

让我对他心生嫌隙的是，隆宁一战，姜池统领埋伏军打败魔界新秀——秦言的赤魔军，获得奠基性的胜利，名震三界。

秦言强悍，终究从姜池手下逃脱，后又落入我设下的阵法，毁去八成功力。

事后姜池却说，这是他的功劳。

然而，隆宁大战胜秦言之后，姜池什么功赏不要，只要天帝赐我为上仙，作为补偿。

我才疑心稍安。

「南衿，仙界的功名利禄，我的便是你的。」

他的字字箴言，言犹在耳，系统里响起「攻略成功」的提醒声。

我那时被爱情冲昏头脑，没细想他说的「我的」含义之深，包括他的宿命和抉择...

现在想想，他只喜欢能对他助力的女子，能祝他完成他的雄图伟业的佳人。

我被辜负，被丢弃，也是正常。

见我沉思不言语，系统自顾自地解释。

「咳咳，上任系统被优化了，我是新任系统。现在的系统，都十分尊重宿主的自主权。」

怪不得，和送我穿越的声音不一样。

原来的系统只会让我事事为攻略对象的任务着想。

我甚至在想，如果那时的系统也是这样，我是不是不会这么抛下孤身一人秦言。

系统声音里带着惋惜。

「宿主，你已经攻略成功，获得回家的资格，想回去随时可以回去哦~」

是啊，留在这做什么，被他们吸血吗？

系统一心要送我回去继承家产。

我家在乌市草原，也就几百头牛羊，秋天夜里，还可以烤羊肉串吃。

但是，好像还有一件我必须要去做的事被我忘了。

一想到那双充满执念的眸子，我心一震...

秦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