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说出「天子做什么都是对的」这番话后，褚宵玄的面容终于柔和了些。

他温声道：「你与繁音容貌相似，性子也这般相似。」

我抿唇一笑：「妾不过是蒲柳之姿，岂能与姐姐相比。」

褚宵玄意味不明地瞥了我一眼。

「好了，既入了宫，就是朕的人了。只要你一心向着朕，不会薄待了你。」

我心里猛地一跳。

他这是在警告我不可有二心。

褚宵玄虽然看上去神志不大清明，却不是个任人拿捏的昏君。

那之后我被册封为宸妃，入住瑶光殿。

再见褚宵玄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他似乎喝了不少酒。

人还未至殿内，酒气已先行扑面而来。

我不得不挂上一副笑脸去迎接他。

褚宵玄伸手握住我的手，痴痴笑道：「繁音……」

他又变成了白日里那副疯疯癫癫的样子。

我无奈道：「陛下您又认错了，我不是先皇后。」

「又在胡说！你就是繁音，你就是朕的繁音！」

褚宵玄嘻嘻笑着，将我揽入怀中，抬起手轻柔地抚过我的发丝。

像是在小心地呵护着什么珍宝。

他的眼神中里几分恍惚。

「这些年你从来不肯来朕的梦里，你怎么能那么狠心？」

「可你如今愿意来见朕了，繁音啊，这是不是说明你原谅朕了……」

他低头来寻我的唇，蛮横地吻了上来。

那是一种近乎掠夺般的吻。

我被动地承受着这个吻，柔柔地唤了句陛下。

褚宵玄动作一滞，随即又将我按在身下。

「繁音，唤朕阿玄。」

「朕想听。」

我不过思虑了一秒，就极为顺从地唤了一声阿玄。

下一瞬，褚宵玄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

「朕好爱你……」他说。

我缓缓搂住他的脖颈，一声声唤着阿玄，眼神却很清明。

他果真将我当成姐姐了。

这对我来说，应该算得上是件好事吧。

这是我入宫的第二个月。

褚宵玄对我可谓是极尽宠爱，几乎日日宿在瑶光殿。

一次事后，我大着胆子向他请求了一件事。

「你想见褚言？」

褚宵玄有些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在回想褚言是谁。

做父亲的，竟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记得了。

我小声提醒道：「就是大皇子殿下。」

他回过神，漫不经心道：「我还当是什么事。不必问我，你自己做主就是。」

我柔顺地笑了笑。

可我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掖庭里，几个身穿锦衣的孩子正围在一个男孩面前，齐齐唱着一段声调奇怪的童谣。

我隐约听见什么「罪后之子」「野孩子」的字眼。

「你们在做什么？」

我快步走上前，厉声喝止了这些孩子的行为。

他们起初并不搭理我，还嚣张地要找人打我板子。

直到我身旁的女官亮出我的身份，他们才悻悻散开了。

我看向那个男孩儿，打量着他，脸上不由得露出震惊之色。

他看起来约莫八九岁，很瘦弱，衣衫也破破旧旧的，脸上还带着伤。

「多，多谢贵人……」他有些畏惧地看了我一眼。

我嘴角泛起苦笑：「言儿，我是小姨，你不认得我了吗？」

褚言好歹是个皇子，我怎么都没想到他会被扔到掖庭里。

姐姐走后，留下了她唯一的儿子。

她想必是觉得，褚言也是褚宵玄的孩子，褚宵玄总会护着他的。

可她想错了。

褚宵玄就是一个没有心的怪物。

得知姐姐的死讯后，他发了好大一通怒火，将长秋宫的宫人全部斩了。

至于褚言，则是被送到了掖庭。

褚宵玄说见到褚言会想起伤心事，所以干脆不见。

他说姐姐狠心，他自己又何尝不狠心呢？

我紧紧揽住褚言，泣不成声。

不应该是这样的……

从前在东宫的时候，褚言是金尊玉贵的小皇孙，就连先帝也对他爱若珍宝。

他被养得很好，懂事乖巧，他是那样聪明，那样讨人喜欢的孩子。

如今却变成了这副畏畏缩缩的模样。

倘若姐姐泉下有知，她该有多难过啊。

我真的恨死褚宵玄了。

褚言并不挣扎，他乖乖待在我怀里，小心翼翼唤道：「小姨？」

语气里带着些许疑惑。

我看着他，忍不住落下泪来。

「言儿放心，我一定会带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