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西湖龙井颜色青翠,香气氤氲。
沈从安坐在我对面,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害羞脸红的少年。
他欲言又止。
我先岔开话题:“此次实为公差,请沈老板务必上心,以不辜负太后和皇后娘娘一片苦心。”
沈从安向我承诺必定在节前赶制出来。
他终于又开口:“当年来不及问你的那个问题,现在问可以吗?”
他神色忐忑,我却走神像是看到了当年的裴铮。
后来的冬天我再也没有拥他在怀。
因为少年成长茁壮,渐渐与我避嫌。
何况他已经能用武力将张屠夫制服在地,不再缺衣少食。
直到屠夫想要染指我的时候:“你这贱人本来就是我买回来的,不乖乖躺在我身下,非要去抱着那混小子。”
裴铮将他打得血肉模糊,我拉着他的手害怕他打出人命。
少年神色晦暗不明,忐忑地望向我:“阿姊能给我一个答案吗?”
可是问题是什么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告诉我。
沈从安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他问道:“柳姑娘愿意回到临安吗?这回万佛节我沈家作坊受赏,皇后答应我一件事情。”
孙妙云的哥哥就是暗卫出身,当年裴铮的身份早在他举出玉佩之前就已查得水落石出,当然包括我和沈从安之间的牵连她也是明白的。
在裴铮执意要将我从临安接进宫中,孙妙云忍气吞声贤惠地说道:“阿姊曾在危难之际厚待皇上,理应入宫享福。”
后来三番五次试探我是否以退为进想要妃位,如今又安排沈从安这一出。
“我答应你。”我听到自己的声音。
“我沈某必不负你。”我看到沈从安如释重负地笑了。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我冷静开口。
沈从安等着我说下去。
“万佛节太后的那件佛衣由我亲手来做,此事不可告知任何人。”
沈从安不明就里,最终点了点头。
我们执手举杯的时候,小船摇摇晃晃,外面却并没有风浪。
只听船底哐啷一声,一股股水花涌上船舱。
沈从安起身掀帘,拉着绳索疾呼靠岸。
长孙太后终于出手了。
我冷静地告诉沈从安此刻只有跳下去才能有一线生机。
可是刚才茶杯中被下了药,我刚一入水,顿感浑身无力。
整个人直直往下坠,耳边沈从安的声音越来越模糊。
终于,一双纤纤细手使劲抓住了我。
一口水呛出来,我才缓过劲道谢。
那女子戴上面纱转身欲走,我着急拉住她的手,只无心扯下她腰间湿透的绣囊。
刚才水下见那女子下颌侧边有一颗红痔。
她和我长相有几分相似,但是她更像摄政王裴朗府中画像上的女子。
裴铮登基的第四年,我入宫的第三年,鞑靼边境持续来犯。
孙妙云父亲——武威大将军孙齐仗着军功赫赫和国丈身份,屡次以下犯上,口出狂言。
更在女儿孙妙云添油加醋下,说我的存在让她多年无子。
其实是裴铮要大权独握,必然不会让孙妙云有孕。
以防长孙太后和孙家沆瀣一气,将这个孩子视为筹码。
而我只是一个幌子,甚至是一个靶子。
裴铮总是拉着孙妙云的手叹息万分,装作遗憾的样子。
就像他刚被认回的时候,不愿生母万贵人被凌辱的情况让先皇得知,笑着感念张屠夫的收留之情。
实际上,张屠夫被十根铁锁绑在万贵人曾在的暗室,每日进进出出的不仅有龙阳之好的恶徒还有最喜腥味的猎狗,张屠夫四十九天才被折磨而死。
此刻他细细看我,深情地对我说:“阿姊,只有你一直站在我身边。”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长得像极了摄政王裴朗的先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