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托随行保护我的禁军统领去给周砚尘传话。
「告诉王爷,将玉佩拿远些,上边的花纹便依稀能看出一个晚字。」
许是造化弄人,我也未曾想到,回京那日带嫂嫂策马时顺手从山贼手中救下的浑身染血的男子,会是周砚尘。
我在这长街游荡,看着渐渐变的黑紫的双手与皓腕,不甚在意的服下怀中的药丸。
待到天色已晚,我才回到府中。
却见婉蓉神色慌张哭哭啼啼的跑出来。
管家神色焦急将我往马车上推,「王妃!王爷在马场策马时,下人不小心惊了马,王爷坠马昏迷了!」
刚赶到马场,太医的声音便传入耳中,「王爷这手,从今以后,怕是再也握不住红缨枪了。」
「额头上这个马蹄印记……和脸上的划痕,也难消啊。」
我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看着昏迷也不曾放开手中长枪的周砚尘。
他的脸被马蹄踢得青紫,最为明显的马蹄印记恰好处在额头正中,落地时又被地钉划烂了左脸。
他不是我的小将军。
他啊,再也不像我的小将军了。
他也不配像我的小将军。
远处有个士兵冲我轻轻颔首,又迅速消失在军营中。
婉蓉抱着周砚尘痛哭,周砚尘睁开双眼,却下意识找寻我的身影。
他想握我的手,他甚至没有再看婉蓉一眼。
「晚晚……」
他知道了三年前年前是我救的他,他以为我落泪是因为他,是真的在意他。
可我只冲他冷淡笑笑。
「周砚尘,我们和离吧。」
周砚尘的脸被毁,右臂废了后,整个人性情大变。
他住进了我的院中养伤,他再也不去青楼,他开始百般讨好我这个救命恩人。
他开始小心翼翼的看着我,凌厉的眉眼乖顺的耷着,一夜之间磨平了所有的棱角。
婉蓉来前院寻过周回几次,见周砚尘待她冷淡,她忍不住嚎啕大哭。
「王爷当真不介意苏姑娘的死了吗?」
「仅凭一枚玉佩,王爷就爱上王妃了吗?」
周砚尘闻言慌张的看向我,他说,「我从前是因恩情喜欢阿姝,可是我喜欢晚晚,却并不是因此。」
「我其实……早就对晚晚动心。」
他说这话时,神色复杂又难过的看向我。
只是带着那一脸伤痕,颇有些不堪入目。
我目光淡淡看着他,想起了每次被周砚尘羞辱后,院中莫名其妙多出的金钗玉簪。
还有子夜后,遣散所有人,偷偷在我院中凉亭矗立的那道身影。
弦月当空,风起渐冷时,我邀周砚尘出去走走。
我直截了当的问他,「你应当查到了,是我放许嬷嬷离开的吧?」
周砚尘握着我的手,红了眼眶,「晚晚,你是介意我宠爱婉蓉,芥蒂她怀了我的孩子才这般做的对吗?」
「我马上送落胎药过去,事后再将婉蓉送去尼姑庵可好?」
周砚尘,当真狠心,也当真擅长自欺欺人。
我盯着他的眼睛,轻轻笑了起来。
「周砚尘,你不必如此,我们两个之间注定因为仇恨不死不休。」
从前是周砚尘恨我,可他不知,我对他,更是恨之入骨。